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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譯〕泉鏡花的逢魔時刻

收錄〈天守物語〉等幾個穿越虛實的異界傑作

泉鏡花 (いずみ きょうか)著;侯詠馨
 
 
 
規格:32開;13×19 cm320頁/黑白/平裝

ISBN:978-986-93758-4-9

 

2017年4月20日上市

定價300

 

出版社:

 

  何處購書(請點選以下網路書店連結)

內容簡介

泉鏡花〈天守物語〉一百週年紀念

你不可不知的金澤文豪,

連鬼太郎作者水木茂都為他傾倒!

翻開扉頁,感受濕冷空氣冉冉升起,

一幅幅純粹幽豔的魔幻異境,

令人甘願在「鏡花世界」裡迷途不返。

 

【重點介紹】

 

本書全方位收錄泉鏡花「戲劇」、「小說」和「小品」三種不同文類之經典作品:浪漫靈幻而幽玄的戲曲傑作〈天守物語〉、追求技藝登峰造極之美的小說〈歌行燈〉、早期觀念小說注目之作〈外科室〉,亦有幽默怪談小品〈妖怪年代記〉和〈神樂坂七大不可思議事件〉等。描寫了穿越人間與異界、夢境與現實的情愛、糾葛與遺憾,精雕細琢的魔幻語彙,更築起一座宛如潘朵拉盒子般的「鏡花世界」:絢麗幽冥,栩栩如生。

一頭平整的三七分造型、清潔感十足的臉上戴著細金圓框眼鏡,一副文藝青年模樣的泉鏡花,是什麼成就了他悠遊異界與現世的想像力?書中附有側寫鏡花恐懼症、偏執狂和收集癖的「作家軼事專欄──泉鏡花不思議」,帶領讀者在迷途於光彩陸離的鏡花世界之時,再添一筆鏡花日常的生活趣味。

 

跟隨泉鏡花筆下言靈,踏進日本妖異故事大道,本書不容錯過──

 

天守物語(1917)──姬路城天守閣第五重內一段穿越人間與異界的愛情,堪稱日本耽美戲曲作品的最高峰之作。

歌行燈(1910)──月夜中不絕如縷的能樂演奏聲,能樂家庭出生的泉鏡花追求藝術至上之圓熟期作品。

外科室(1895)──因一見鍾情而展開長達九年的單相思,手術室裡超越肉體痛楚的虐戀純愛故事。

妖怪年代記(1942)──千萬別試圖解開靈異怪談的真面目!泉鏡花玩心十足的怪奇小品傑作。

神樂坂七大不可思議事件(1942)──跟隨泉鏡花的身影穿梭於神樂坂彎曲小巷中,今天又有什麼不可思議的新發現?

 

【特別附錄】

  • 重量級文人評論〈妖豔奇幻的語言煉金術師──話說泉鏡花……〉

  • 生平小傳與年譜〈行筆於夢土與現實恍惚之境的幻想鬼才──泉鏡花小傳與重要著作年表〉

  • 作者軼事專欄〈泉鏡花不思議〉

  • 跟著手繪地圖進行一場金澤望鄉之旅〈潛藏在尋常日子裡令人眩目的異世界──泉鏡花文學散步〉

 

【專文導讀】

元智大學應用外語系副教授 廖秀娟

 

【推薦語】

「泉鏡花」是個美麗的名字,在他的筆下,人類世界的怪誕,迷離,悲痛,絕美,癡情,以及恐怖的幽暗,綿延成了一個美麗又奇幻的迷宮。──影評人 但唐謨

 

身負大正浪漫小說第一人之美稱,泉鏡花開啟日本妖異故事之大道,筆墨絢麗暝幽,繚亂陰陽,誘人踏進幻想魔境,心甘情願迷途不返。──小說家 何敬堯

 

【歷來文人眼中的泉鏡花】

鏡花先生的作品為明治、大正文藝開闢了浪漫主義大道,濃豔更勝巫山雲雨,壯烈更甚易水風寒。──芥川龍之介(小說家,一八九二-一九二七)

 

日本到處都是花的名勝,鏡花的作品則是情趣的名勝。──川端康成(小說家,一八九九-一九七二)

 

鏡花的詩文,就像是神仙的作品一般;什麼寫實主義、什麼意識流,完全被他踩在了腳底下。儘管他的語彙浮游在半空中、看起來只不過是空中樓閣,然而,這空中樓閣卻是完完全全的透明,實在是了不起的作品、天使的作品!身為作家,我也渴望能到達這樣的境地。──三島由紀夫(小說家,一九二五-一九七〇)

 

鏡花的作品中存在魔界,如同能劇般創造出一個反時代的世界。他開啟了我內心屬於魔界的那只潘朵拉的盒子。當時我的作品風格被稱為「迷幻藝術」,然而真正的元祖在這裡。他創造了如同因麻藥而引起幻覺般的世界。──橫尾忠則(藝術家,一九三六-)

 

鏡花先生的作品通過絕美的異世界人物,描寫了人間的愛戀、純粹和煩惱。這些都是關於靈魂的故事。然而,閱讀時即使不那麼深入思考,只將自己託付給由文字構築起的畫面,感受如詩般的語言和幻境美,也足以體會鏡花世界不可思議的魅力了。──坂東玉三郎(歌舞伎演員,一九五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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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譯者簡介

作者:

 

泉鏡花(いずみ きょうか)

1873年11月4日─1939年9月7日

 

日本著名小說家、劇作家。本名泉鏡太郎,一八七三年出生於石川縣金澤市一戶雕金工匠之家,十七歲時拜入浪漫派旗手尾崎紅葉門下,在紅葉的悉心栽培於文壇展露頭角,師生之情篤蔚為佳話。鏡花初期以帶有浪漫神祕氣息的社會批判之異作〈外科室〉、〈夜行巡查〉奠定文壇地位,隨後風格一變,以獨特的語彙和韻律,創作出以古典怪譚為基調的幻想小說代表作〈高野聖〉、〈歌行燈〉,一躍而成明治、大正年間的人氣作家,芥川龍之介、川端康成、三島由紀夫皆為其愛好者;而汲取傳統藝能、風俗與奇幻之流創作的戲劇〈天守物語〉、〈海神別莊〉等至今仍在舞台上演不輟。晚年筆力不懈地投入滿溢江戶風情與鄉愁的長篇小說寫作,一九三九年寫下〈縷紅新草〉後逝世,享壽六十五歲。

 

 

譯者:

 

侯詠馨

輔仁大學日本語文學系畢業。誤打誤撞走上譯者之路,才發現這是自己追求的人生。喜歡透過翻譯看見不同的世界。現為專職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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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次
  • 妖豔奇幻的語言煉金術師──話說泉鏡花……

  • 行筆於夢土與現實恍惚之境的幻想鬼才──泉鏡花小傳與重要著作年表

  • 導讀  歡迎來到泉鏡花的奇幻世界  元智大學應用外語系副教授/廖秀娟

 

戲劇

天守物語

──泉鏡花不思議.恐懼症之卷

 

小說

歌行燈

外科室

──泉鏡花不思議.偏執狂之卷

 

小品

妖怪年代記

神樂坂七大不可思議事件

──泉鏡花不思議.收藏癖之卷

 

  • 潛藏在尋常日子裡令人眩目的異世界──泉鏡花文學散步

˙石川.金澤望鄉散策

本書原文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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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歡迎來到泉鏡花的奇幻世界〉 

 

元智大學應用外語系副教授/廖秀娟

 

「如同日本有賞花名勝一般,日本文學亦有情趣的名勝之地,那就是泉鏡花氏的藝術――我記得有人曾如此說過。但是我想現今各位女同學當中應該幾乎無人閱讀鏡花的作品吧。(略)即便如此,我仍要在此自豪地直言,身為日本人或是明明懂日文卻不讀鏡花的作品,那就像是拋棄身為日本人難能可貴的特權一般。(略)因為鏡花氏他正是真正的語言魔術師,修飾情感的幻術者。」「他作品的神秘性勝過美國作家愛倫坡,縹渺的情趣凌駕德國浪漫主義作家霍夫曼。」(注:〈鏡花氏の文章〉《学苑》1号、1933年7月発行)――這是當年剛從東京帝大畢業開始於橫濱女子高校任教的中島敦(注:昭和時期作家,代表作品〈山月記〉)對於泉鏡花作品的讚譽之辭,字裡行間可以清楚明白他對於泉鏡花的推崇與景仰之情。

 

泉鏡花(一八七三-一九三九)本名鏡太郎,出身於日本石川縣金澤市,受恩師賜予筆名鏡花,是位橫跨明治、大正、昭和三代的作家,畢生發表了三百多篇作品,脫俗的美感與獨樹一幟的敍述方式,架構出充滿浪漫色彩的幻想文學世界。少年時期於友人家中讀到尾崎紅葉所著〈二人比丘尼色懺悔〉備受衝擊,從此立志成為作家決心上京拜紅葉為師,並於明治二十四(一八九一)年十月順利進入尾崎紅葉門下開始了書生生活,專門負責原稿的整理深獲紅葉的信賴成為其門下的大弟子。在紅葉極力的栽培之下發表了處女作〈冠彌左衛門〉(一八九二),隨後在〈義血俠血〉(一八九四)一作受到注目之後,於隔年發表的觀念小說〈夜行巡查〉、〈外科室〉,糾舉出中日甲午戰爭戰勝之後資本主義盛行,浮現於現實社會中的矛盾點與黑暗面,作品獲得文壇高度的評價,西元一九〇〇年泉鏡花二十七歳時發表了代表作〈高野聖〉確立了他在文壇中青年作家第一人的地位。

 

泉鏡花感念紅葉栽培之恩終生以師為尊不敢有半點忤逆,然而這個最高準則卻因一個女人的出現而遇到了挑戰。「夜晚鏡花到來,在他帶領下到其家中,與明日將離開的桃太郎會面,付給她十日圓的生活費。」(尾崎紅葉日記一九〇三年四月) 。紅葉日記中所指的桃太郎是東京神樂坂一名藝妓的藝名,在紅葉一門的新年會中鏡花對她一見鍾情,背著恩師兩人偷偷開始同居。

 

這藝妓桃太郎為何能夠得到泉鏡花的青睞呢?似乎與她的生平有關。桃太郎(原名伊藤すず)父親早逝母親淪為藝妓為商人所包養,但是在桃太郎五歳時商人破產母親行蹤不明年幼的她被賣入妓戶。泉鏡花非常同情她的境遇也對於她雖處逆境仍勇敢求生的身影心動不已,無論如何也無法拋棄她。

 

 

然而,紅葉對於這名自十幾歳起就用盡心思極力栽培的高徒,對他的結婚對象已經另有安排,計畫讓他迎娶名門之女。因此當東窗事發之時,紅葉對於徒兒的行為極為憤怒肝火大動。「他(鏡花)秘不吐實、故憤而回家。」「必當責罰他。」從紅葉日記上的記述可以明白他對兩人交往的憤懣。最終在紅葉的百般阻撓之下,桃太郎被趕出兩人同居的房子黯然分手。

 

至於紅葉如何逼迫兩人分手,泉鏡花在紅葉過世後所撰寫的作品〈婦系圖〉中有相關的描寫,文中主角早瀨主稅的恩師脅迫主角「要拋下女人還是要拋下我,你選一個」。但是在恩師紅葉過世之後,兩人又再度同居、入籍,這應該是泉鏡花唯一違背恩師的選擇。與妻子共同生活之後他陸續寫出〈婦系圖〉、〈歌行燈〉等以藝妓為登場人物的代表著作,夫妻兩人至終感情和睦恩愛相持。泉鏡花的戀愛特質也反應在他作品的特色上――例如對妻子的一見鍾情可以看出他的浪漫情懷,對妻子的不離不棄可以看出他對情感純粹性的追求。

 

除了純粹、幽豔、浪漫之外,鏡花作品的另一個特色則是神柲異境。他的作品經常出現描寫在山中異境邂逅美少女的情節,這與他的母性思慕有極大的關連。泉鏡花的父親泉清次是加賀藩(金澤)細工坊的雕金師,母親鈴是同藩太鼓師的長女,能樂師寶生流主役松本金太郎的妹妹。鏡花的故鄉金澤是個以能樂、工藝盛行而知名的地方,自小就親近母親所收集的江戶時期的草雙紙(注:繪本傳奇故事書)埋下了日後文學創作上怪奇幻想的種子,但是在他十歳時母親即因產褥熱病逝,過世時才二十八歳。因年幼喪母,泉鏡花對於母親的憧憬,以及愛慕比自己年紀大女性的傾向也反應在他的作品設定上,如〈照葉狂言〉,亦或是在山中異境與仿若亡母的美麗少女邂逅的〈龍潭譚〉。而本書所譯的作品〈歌行燈〉(一九一〇)則是鏡花以能樂為題的代表作,故事的成立背景與鏡花母親家系乃加賀藩御用能樂師的家源關係密切。

 

〈歌行燈〉一篇描寫年輕新銳的能樂師恩地喜多八與舅舅能樂主役的宗家名師恩地源三郎前往伊勢神宮參拜時,得知當地針灸按摩師宗山狂妄自大,擅自使用能樂宗家的「宗」字與各流派的「山」字為名收取多名弟子。喜多八對於宗山的不遜極為不悅,認為有必要教訓他,於是找他挑戰以能樂藝技一決高下。但是宗山不過是地方上身有殘疾、學習能樂略有小成的人士,根本無法與能樂名師之徒、又具過人天份的喜多八相比。宗山敗陣後,年輕氣盛的喜多八以羞辱言辭譏諷宗山,使他在羞憤之下自縊而亡,妻兒四散,女兒三重被人口販子帶走受盡凌辱虐待。另一方面舅舅源三郎知曉喜多八的行為之後,將他逐出師門並令他終生不得再舞能吟謠。遭逢破門之後,喜多八四處流浪、窮途潦倒罹病,偶然巧遇已淪為藝妓卻因毫無才藝飽受虐待責罰的三重,破除了恩師禁令傳授她謠曲中〈海人〉玉之段的能舞。故事末尾三重在能舞名師源三郎的唱唸,名鼓手雪叟為其擊鼓下舞出喜多八傳授與她的〈海人〉,故事圓滿結尾。〈歌行燈〉就如題目所示,乃是指歌―—即謠、能樂,行燈——不論是地上的燈籠或是吊掛的行燈,只要有揭示呪詞或祈願的畫或字辭放置屋簷下皆是,顧名思義作品的主旨乃為前往歌謠之道上的腳前燈,也是照亮前往能樂之路上的祈願燈。〈歌行燈〉發表之時適逢自然主義全盛時期,浪漫唯美的鏡花文學被視為是舊時代文學的代表,飽受文壇孤立與攻擊批評,作品發表受限,但鏡花不因困境而屈服改變寫作風格,仍全心全意在其文學之路上奮進,不放棄他對幻想耽美文學的堅持。

 

而一九一七年發表於文藝雜誌《新小說》的戲曲大作〈天守物語〉則是描寫現世與異界、夢與現實相互對立的作品。故事的時間設定「不詳。只知於封建時代的晚秋。日落至深更時分。」舞台設定在「播州姬路。白鷺城的天守,第五層。」開場破題意境典雅,再搭配故事中以桔梗、萩花、葛花、女郎花、撫子秋季七草為名的仕女們,使用五彩線軸以露水為餌釣著秋草,讓晚秋的季節氛圍更顯濃郁,也凸顯出白鷺城上下異界與人間的空間對襯。

 

白鷺城即現今的姬路城,坐落於日本兵庫縣南方,是全日本公認最美麗的城樓全城為白色土牆建築,由大天守閣、三座小天守閣以及箭樓構成,結構優美仿如白鷺展翅,因此有白鷺城的美譽,是江戶時代遺留下來的代表性國寶建築。迷霧縈繞的白鷺城第五重天守上住著一位稀世美人富姬,因好友龜姬將來訪於是專程前往拜訪夜叉池之主小雪(注:戲曲〈夜叉池〉的女主角)祈雨。原來城下的播摩守率眾浩浩蕩蕩地到秋季山野,以獵鷹狩獵喧鬧吵雜擾人清幽,也擔憂他們會打擾到龜姬的來訪,特別請求小雪降下風雨落雷,好讓他們一哄而散。之後因強風驟雨取消獵鷹的城主一行人正好回城,城主的獵鷹白鷹在高空中盤旋,羽翼若雪,此景映入富姬眼簾,遂被富姬所抓。

 

傳說白鷺城的第五重天守是不得擅闖,進入的人皆有去無回,所以白鷺城天守閣歷來被視為禁地,無人敢擅闖唯恐惹來殺身之禍。男主角姬川圖書之助是為藩主馴鷹的鷹匠,此次隨同藩主出獵的途中,雷雨交加,他馴養的獵鷹消失在白鷺城所在的方向,被城主脅迫冒死上城尋鷹。這段尋鷹上城的過程也成了圖書之助與富姬相識相戀的開端。

 

泉鏡花擅長使用密閉空間來營造隔世幽境唯美的異世界,例如〈高野聖〉中遠離塵囂人跡的孤屋、〈外科室〉中外科醫師高峰為貴船伯爵夫人進行手術的外科室、〈歌行燈〉中喜多八傳授三重能舞的地點是在闇曉時分鼓嶽山中的雜樹林中、〈妖怪年代記〉中則是一間位於金澤市古寺町中因鬧鬼而無人居住的校舍,〈天守物語〉則是世間俗人不得跨入迷霧縈繞的白鷺城第五重天守。鏡花作品中能夠跨越異境、穿越虛幻與現實、生與死的結界之人,大多擁有純粹堅實的信仰且不受世間俗念所縛。

 

〈天守物語〉中除了白鷺城天守閣上的富姫、棲伏於福島県猪苗代城(龜城)的龜姬是妖怪之外,姬川圖書之助的名字亦同樣擁有「姬」之字,這也意味者他終將成為異界之身的結局。然而故事中亦有多名日本妖怪傳奇中的妖魔登場,如龜姬的待從朱盤,是江戸時代怪談集《老媼茶話》中曾描述過會津地區的妖怪,眼珠炯炯有神、瞪大如盤,額頭上長一角,臉色朱紅髮絲如針,嘴裂至耳咬牙聲響如雷擊。長舌姥姥同樣也出現在《老媼茶話》中,舌長喜愛舐嗜人肉,時常襲擊旅人,大口一開伸出五尺長舌舐肉見骨,而尋找這群出現在白鷺城上的妖怪亦是閱讀〈天守物語〉的樂趣之一。

 

由此可知除了靈幻幽玄的異界描寫之外,泉鏡花對於怪談的喜愛也是眾所周知。明治大正時期文壇流行百鬼物語怪談會,參加的成員多是文壇上大名鼎鼎的文豪、畫家、藝術家、政治家、記者,當中最熱衷此道的就是泉鏡花。根據文藝報《都新聞》的連載,參加的成員會各自帶著自選的怪談故事彼此徹夜發表,甚至設計機關,參加的固定班底有泉鏡花、久保田萬太郎、芥川龍之介、菊池寛、柳田國男、里見弴等人,當中民俗家柳田國男的《遠野物語》對他影響深遠。在〈舊文學與怪談〉一文中他力戰自然主義擁護者,並公開言明他的妖怪們並非僅只存在於深山幽谷的異世界不顧現狀,而是透過異世界的存在來凸顯批判現世人類的貪婪自私與縱慾。畢竟妖怪們或許嗜食人肉,倒也不會機關算盡陷人於罪。

 

本書中所收錄的作品有初期觀念小說之作〈外科室〉、浪漫靈幻幽玄的戲曲傑作〈天守物語〉、追求技藝登峰造極之美的〈歌行燈〉,亦有妖怪出没的〈妖怪年代記〉,分別代表了泉鏡花在社會正義與浪漫情懷、藝術至上主義、妖怪趣味上的作品展現,多方選書、多元呈現,適合做為領略鏡花夢幻般奇幻文學的啟蒙書。歡迎來到泉鏡花的奇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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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文試閱

歌行燈

 

 

「這裡的宮柱宛如直立的宮重大根(注:愛知縣清須市特產,全國聞名的白蘿蔔品種,也曾出現於松尾芭蕉的書信當中),也許是受到熱田(注:今名古屋)神宮熱騰騰的神明庇護,從熱田到桑名(注:今三重縣),七里(注:約三.五公里)間的船程總是平靜無波,往來船隻平安無事地抵達桑名……。」

 

霜月(注:舊曆十一月)十幾日的初更(注:約晚上七至九時),宛如吟詩一般,他自言自語地唸起《東海道中膝栗毛》(注:《東海道中膝栗毛》一八○二年出版,作者為十返舍一九,栗毛指的是栗色的馬,膝栗毛表示以膝蓋代替馬匹,即為徒步旅行之意,本書是當時暢銷的導覽手冊,主角為彌次郎兵衛及喜多郎,至今依然受到許多人的喜愛,故事情節與本篇息息相關。)第五編上卷開頭。

 

天色皎潔,在宛如以清水為星星淨身的月光下,旅客從橫越高架橋的列車窗口俯瞰燈火,眺望著樹葉隨處凋落而徒留骨架的樹叢,在桑名車站下車。

 

他套著與月光影子相襯的漆黑外套,在纖瘦的身子上,顯得特別寬鬆,戴著深褐色紳士帽,雖然是簇新的帽子,也許是因為還沒戴習慣的關係,戴得特別深,帽簷深深包覆住耳朵,連中間凹陷的地方都隆起呈山狀。為了怕被風吹走,甚至還綁了繩子固定,垂掛在乾皺的臉頰上。看起來就像是明明想在旅途中戴著斗笠行走,卻因為考慮到時代潮流,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似的。他是年約六十二、三歲,卻保持年輕心境的彌次郎兵衛。

 

他單手夾著唐草(注:藤蔓)圖案的天鵝絨皮包與信玄袋(注:束口袋),看來似乎沒什麼重量。另一手撐著蝙蝠傘(注:張開來類似蝙蝠形狀的洋傘,有別於日本紙傘的名稱),

 

「『高興之餘,品嘗了名產烤蛤蜊,順便喝一杯。』(注:這幾句仍然為《東海道中膝栗毛》的內容)……在抵達書裡的客棧之前,我們先去車站前的茶店喝一杯吧。『喜多八,你意下如何?』雖然我很想去,不過你年紀也大了,似乎不太適合。不過呢,《膝栗毛》裡家元(注:日本藝道流派的制度,家元為該流派的當主)彌次郎兵衛在前往伊勢的路上,跟同伴喜多八走散了,無精打采地獨自旅行,一直找不到價格合理的客棧,差點哭出來。我看啊,你正好適合當那個他在半路松樹林遇到的帶路人。跟帶路人一起喝一杯吧?捻平先生,你覺得如何?」

 

「你又在胡言亂語了。」

 

同行的老人露出一臉不悅的表情,他大約比彌次郎兵衛長了四、五歲,年近古稀。他戴著沒有帽舌的瀨皮舊帽子,深深覆住白色的眉尖,穿著鼠灰色呢絨道行(注:和服外套),寬版的股引(注:和服的褲裝,通常比較合身,也可以當成內衣),白色足袋(注:分趾鞋襪)及雪駄(注:底部以皮革製成,具防水功能的木屐)。帶著一個褪色的薑黃色包袱,以繩子在包包的正中央打結,斜背在胸前,他手上也拿著一個信玄袋。另一隻手拄著枴杖,不過他依然健步如飛,是個親切的老先生。

 

「別再叫我捻平了,很難聽。幫你帶路倒是沒問題,為什麼要說在半路的松樹林遇見我呢?我又不是洗刼旅人的強盜。」他拄著枴杖,迎頭趕上前方的彌次郎兵衛,迅速走出剪票口。

 

彌次郎兵衛刻意往後退一步,瞪了宛如囉嗦老人的同伴背影一眼,

「捻平就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呢。在松樹林遇見的人又不一定是強盜。說不定年輕的時候幹過呢。哈哈哈。」

 

彌次郎兵衛旁若無人地笑著,這時突然有人從他的手中搶過車票,他嚇了一跳,看著站務員的臉,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

 

原來是彌次郎兵衛這大叔中途不曉得上哪裡閒逛了,成了最後一位走出剪票口的旅客。火車早就已經開向遠方,當地名產烤蛤蜊如夢似幻地在月下吐著白煙,照亮湛藍的田間鐵路。

 

「不久就要離開這裡,走上旅程,傳來旅人的歌聲,」

 

大叔才剛走出剪票口,又若無其事地吟起,

 

「捻平先生,別抱怨了,這就是……

 

『帶時雨蛤蜊(注:以生薑及醬油熬煮的去殼蛤蜊)當伴手禮,

 

京城的阿龜啊』……嘿唷嘿唷。」

 

「老闆,要不要搭一程啊?」

 

車站前的夜間角落,朦朧可見四、五台稀稀落落的人力車,一名雙手盤胸的車伕慢慢走出來。

 

聽到車伕搭訕,彌次郎兵衛揚起一邊的嘴角笑著,

 

「謝啦,我正想叫車呢。既然是同樣的意思,你怎麼不這麼說呢?『頭家,算您便宜點,要不要搭回程馬啊?』」

 

車伕雖然應了一句:「是。」卻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呆立在原地。

 

 

大叔甩著外套的衣袖,像是喝醉的模樣,

 

「你說啊,喂,都叫你說『要不要搭回程馬啊?』了,多用點心啊。」

 

「是,要說『要不要搭回程馬啊?』是吧?要不要搭回程馬啊?」

 

車伕乖乖地快速說了一遍。

 

「哈哈哈哈,聽起來好像這句繞口令哦,『叫他法性寺入道前的關白太政大臣(注:藤原忠通,平安時代後期的公卿,曾留下不少詩歌及書法作品),肯定會火冒三丈,請稱他為法性寺入道前的關白太政大臣大人。』」他再次哈哈大笑。

 

「請上車。」

 

既然已經說定,車伕也不怎麼介意,把手放在車上,轉動車轅的方向。

大叔故意盯著車伕瞧,

 

「嘿唷嘿唷,我不需要搭車,嘿唷嘿唷。」

 

「夠了,別說了。」

 

在一旁枯等著的白髮老翁,彷彿攀附著支架的枯菊,靠在枴杖上,他似乎從月空中感到旅途的愁緒,低喃著抱怨:

 

「快雇車吧。手上那麼多行李,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打算從何找起呢?」

 

「可是,如果他不說句『嘿唷嘿唷』的話,就跟書上寫得不一樣啦。喜多八可是說了:

『我只有四錢,可以搭嗎?』馬伕回答:『不行,不行。』馬匹嘶嘶叫地叫著。」

 

「年輕人,別理他。快拉車吧。我們要去河口附近一家叫湊屋的客棧。」

 

「好,兩位要分兩輛車嗎?」

 

「隨便,我很急……。」他轉身抓住人力車,坐上去,一邊試圖立起穿著雪駄的腳尖,一邊跨過放在腳邊的皮包,掛在脖子上的包袱也不卸下,就這麼隨著車子搖晃。

 

「我們可是生命共同體,死也要死在一塊,捻平,等等我。」大叔嘻嘻笑著,乖乖坐上車。……

 

「到湊屋。」

 

「知道了。」

 

在吆喝聲下,兩輛車從月色及招牌黃色燈光照亮的廣場上,奔向另一頭……。走在顛簸的石子路上,經過木板圍牆的小徑,泥土矮牆的十字路口,他們似乎走在捷徑上,在冷清的地方轉了好幾個彎。不久,二樓建築櫛比鱗次,細如絲線的城鎮現身。月光被屋簷遮蔽,兩側屋角的燈籠發出零星的白光,被枯柳擾亂的星光,在老舊的藍牆投下星影。漫漫長路的盡頭,有一座消防用的梯子,劃破遠山的霧靄,隱約可見半鐘(注:消防警鐘)的形狀。……彷彿可以聽見半夜敲更的聲音,「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在這不景氣的時節,儘管月光風情萬種地照亮格子戶(注:妓女們會坐在格子窗裡,供尋芳客挑選),桑名的藝妓們似乎早已熟睡,月光就這麼照在冷清的新地(注:遊廓,官方認可的妓院區)裡。

在輪子下方流逝的道路,宛如纖細的水銀之河,立著黑色柱子的人家,掛著白紙糊的地口燈籠(注:相當於現在的招牌)有如獺祭魚(注:源於《禮記.月令》,水獺好吃魚,經常將所捕之魚整齊地排在岸邊,引申為排列得井然有序)般,相連交錯,越過鐵橋。

前方老爺爺的車子,突然停下來。

 

你聽……,在悄然無聲的細長遊廓裡,停下車輪聲幾乎響徹屋頂的人力車,傳來宛如星辰閃爍的博多節(注:福岡民謠)歌聲,聲音彷彿銀絲線,將相隔千里之遙的筑前(注:今福岡縣)海面,那映照在海浪波濤洶湧川流上的月影慢慢拉到此處。

 

    博多腰帶飾繩,筑前絞染和服,

    柳町女子的步履,不似鄉下人家……

 

……眼前的屋簷下……一名以白底手巾包覆臉部的骨感男子,宛如影子般,低頭悄然站在以紅色字體寫著烏龍麵的招牌前方,以側臉對著他們。

背著包袱的捻平,忍不住在車上直接回頭,朝後面喊了幾句。……同時,彌次郎兵衛的車子,正好從前後包夾那歌聲,緊急停下來。不過,他們沒能說上話,捻平的車子再次往前行,……後面的車子也跟著往前奔馳。有一秒,兩輛車幾乎快要碰在一起,不久,又像之前那樣,在月夜中一前一後地奔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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